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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摘自駱以軍作《樹》(《壹週刊》No.446 頁147,2009/12/10 出版):

我記得夢中似乎我和母親、哥哥、姐姐開了個會議,由我和母親把馴良且怕自已不討人喜歡的父親,哄騙上一輛開往山上的夜行巴士。那是久遠年代以前的公路局,車子顛盪著在蜿蜒山路爬坡,窗外洶湧著黯黑森林上萬棵樹木的氣味。……

父親擠坐在我身旁,面無表情注視著前方,母親坐在我們後面的座位。多像童年某一次我跟著他們到霧社或花蓮,一趟夜晚漫長車旅的某一個平靜而信任的時刻啊。

車內的日光燈恰好把所有乘客籠罩在一種夢中場景的光線裡。但我們正是將父親戴去那深山隨便一處陌生站牌的無人荒野將他遺棄哪。我和老得已經沒有力氣喊停這一切荒謬行動的母親,會再搭反方向公車回家。腦海中預見的父親,像一隻孤獨的老熊,在人裡的森林或廢棄的隧道裡蹣跚行走。那種遺棄是即使我們回程中後悔,再回頭也不可能在那整座荒山中找到他的,「真正的消失」哪。

但我記得那個夢的結尾,就是我和父親、母親,和車上寥寥散坐的疲憊乘客,在那夜車沒有止盡的晃搖中,蒼白燈光的車廂裡,多希望一直保持在那「極靠近幸福的時刻」,一種濃郁的樹幹木材、樹葉青草味、樹根溼泥的芬芳將我們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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