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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前(旅日文字工作者)  (20050725)

近年來風靡世界的網路拍賣,改變了傳統商品流通方式。網路的發達為生活帶來便捷的同時,也侵蝕甚至剝奪了人們的一些真實情感,不少人勇於在網上馳騁、但怯於現實交流。

許多人逐漸意識到當代都市文明的這項弊端,也陸續在探索糾正的方法。日本東京一些年輕人為了擺脫電腦對心靈的束縛而走出家門,用擺地攤的方式去展示自我,在出售商品的同時,也磨練人際交流的技巧、品味真實的人間滋味。那些被稱作「青空市場」(即露天市場)的地方,就是這些人的「修道場」。

一日小老闆

每到周末,東京一些有名的公園裏都能看到許多「一日小老闆」的身影。他們頭頂藍天,腳觸大地、守望著自己的小小的攤位、呼吸著「吾與子之所共適」的新鮮空氣,等候買主或知音的到來。孤峭的「攤主」不顧客人的視線手捧小說,陶醉在天人合一的境界;較溫和者則向過往行人點頭微笑致意,期待挽留住一兩雙腳步;也有爽朗奔放者,不停地聊天,宣洩自己的情緒,試圖扭轉他人的主張。銷售額的多少並不重要,一張張投入的表情,點綴著發生於此時此地的這幕人間喜劇。

「青空市場」、「一日小老闆」的概念,適用各種物品的販售,書籍當然也不例外。

也是在東京。今年春天,一位酷愛舊書的日本書蟲別出心裁地在自己住家附近舉辦了名為「一箱舊書市」(日文漢字原名「一箱古本」)的活動。活動目的希望招徠四面八方的人們從自己家中拿出一箱舊書,在特定地點「同流合箱」擺攤展售。這個以「一箱舊書」為交流構想的行動,獲得了意想不到的迴響與收穫。

花了3個月時間精心策劃這項活動的南陀樓綾繁,本身是一位編輯,也是東京舊書界的聞人。他所居住的文京區,從江戶時代開始就與日本文學史有著諸多因緣。這裏有文豪夏目漱石的舊居、森鷗外的紀念圖書館,許多作家和出版社也落戶於此,濃厚的文化氛圍,讓舊書展售成了一項具有特殊創意的社區活動。

活動所在是著名的「不忍街」(不忍通?),也是貫穿谷中、根津、千馱木三個著名街區的老街。不忍街蜿蜒途中分出許多條曲徑小道,周圍星星點點散著個性分明的新舊書店、咖啡館、雜貨鋪及畫廊。此外,還有數十家寺院和眾多坡道,以及保存完好的舊式木屋。這條街因它幽玄的風趣,恰如其名地能使來訪者逍遙以徜徉,不忍離去。

不忍街尋書散步地圖

南陀樓一直把不忍街當作是一條與散步和讀書最匹配的街道,特地為它起了個名字叫「不忍書街」。南陀樓的夫人內澤旬子是一位插圖畫家,夫婦倆都認為這個地區缺少一份為不熟悉本地路線的人設計的詳細地圖,便合作畫了一張A4大小的「不忍街尋書散步地圖」,放置在各家書店,免費贈送給來訪者。

在地圖的製作過程中,南陀樓瞭解了不忍街的變遷,更深刻認識到大型圖書連鎖店的出現,已經影響此地傳統舊書店的生存。小店入不敷出,陸續倒閉,不忍街書店的文化傳承面臨著難以維繫的危機。在與各家店主交流時,大家達成了共識:與其一味拒絕排斥大書店,不如接受這個現實,並擴大宣傳街道傳統的魅力,創造出「獨此一家」的文化品牌,這樣才能讓大家都可以共存同榮。

當初的計劃是利用5月黃金周的機會舉辦一個特殊的書市,讓不瞭解這個地區的人,藉由這次活動體會不忍街的魅力。原始構想是找一塊空地辦活動,可是借地手續繁瑣,想找到一塊空地,實在不容易。「最後沒有辦法了,乾脆讓想賣書的人各自拿個木箱,分散到不忍街的各個景點,各自擺攤為戰。這樣一來,愛書人可在尋書途中散步,與舊書邂逅時也會有一個特殊的風景、一份特殊的心情留在他的眼中和心底。」談到活動構想,南陀樓這樣說道。

一箱舊書,大家同樂

去年底,南陀樓先挨家挨戶尋找合作商家。在方圓2公里範圍內,最後有12家店主同意與他合作,讓參展賣書的人在「一箱舊書市」活動當天免費使用店門前的空地。至於徵集參展者的工作,則幾乎都是利用網路進行。原本是要向電腦索還失去的自由,最後卻還是投降回到虛擬空間。舉辦舊書市的消息一經公佈,就吸引了不少人,他們被南陀樓的創意和自己的好奇心所打動,紛紛表示願意共襄盛舉,攜帶「一箱舊書」到不忍街擺攤同樂。

今年4月30日,書市參展者共匯集了75箱舊書。他們被分派到各個地點作攤主。為了方便遊客結帳,南陀樓夫婦設計了一個賣家標籤,每個書箱內的書都由參展者標出價格和所屬賣主,顧客可在遊逛完所有攤位後,到統一收款處付款。書市從上午10點開始,下午6點結束。一天下來,各攤位總共賣出2096冊圖書,共計955,660日圓。平均每箱售出30冊圖書、收入1萬日圓左右。獲利未必很多,但透過買賣互動、人情交流,大家卻都玩得很快樂!

南陀樓分析:「前來參展賣書的人,平均年齡30多歲,女性人數過半。由此看來,女性經營手法明顯優於男性。她們為自己的書箱設計了各種吸引人的說明書和海報,解釋起來也很認真。每個人都帶來了自己認為有特色、有價值的書籍,其中也夾雜著一些零星雜貨、CD及明信片。成績最好的一位,總計賣出90多本書,獲利6萬日圓。」

為增加活動樂趣,讓更多人參與,主辦單位還特地請人刻製12個不同的漫畫印章,分別擺放在12個「一箱舊書」攤上。遊客手持「一箱舊書市」紀念地圖走遍所有攤位、蓋滿12個印章,就能領取一份特製的紀念品。

「一箱舊書市」首次舉辦,吸引了500多人來參觀,最後有250名遊客蓋滿了12個印章。南陀樓表示:「從買書者的普遍反應看來,他們對那些提著一箱舊書來展售的人頗為羡慕,似乎對於那種賣書的感覺很感興趣。許多人希望下次活動時也能成為攤主,也許明年再舉行時,得要靠抽籤來決定誰能成為幸運的攤主了。」

庶民的生活趣味

書本有情,舊書的買賣,尤其摻雜著濃厚的情感。賣書者要在自己的收藏中挑出能割捨的書,湊足一箱商品,這個過程要伴隨多少感情的波動、權衡多少種選擇?買書者移動於書攤之間時,腳步或清閒或匆忙、心裏或期待或失望。當買賣雙方相遇之後,隔著一個書箱,又將迸發出多少人間情感的火花!跟愛書人心所嚮往的「神田古書祭」比起來,「一箱舊書市」也許不那麼專業,但更呈現出一種庶民的生活趣味。搭配「古根千」老街魅力,假以時日,或許又會成為東京一個吸引人的市集景點了吧。


※轉自《中時電子報》 http://news.chinatimes.com/Chinatimes/Philology/Philology-Book/0,3427,112005072500397+11051303+20050725+news,0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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