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horen

多年之後再度翻開紀念冊
他看見所有的標點都被蠹蟲蝕去了
頁與頁之間的隙縫
透過時光 人名和地名交織在一塊
張台北暗戀淡水河
西門町抑鬱了整個青春期

簷下種植的薜荔
戀家地爬滿屋牆，走進大門，躺在床上
掌紋般的枝條
穿著發皺的葉片仍在緩緩地前進
新生的嫩綠，蟲咬的鮮綠，老態的青綠
歲月灑在盤根錯節的書架裡頭
長滿了水生植物

蟄居的幽靈們發現闖入的少年
紛紛黏附在他的眼瞼上
我們的時代讓青春未老先衰
只是一棟三房兩廳的公寓
只有出生求學工作婚姻疾病和死亡

在廚房吸食迷幻藥
在客廳撒尿
在浴缸裏睡眠，有一架古老的電視
裝滿十幾二十歲男女的屍體

一個極小的男人
比廣告看板小，甚至比漫畫小
誘惑著少年走到盡頭

飄浮的書架上豢養著無數的紀念冊
每本冊子都有一條紅色的尾巴
每本冊子都想咬青春一口
全部的冊子都因為互噬受了傷

他翻開的紀念冊
湧出無數美麗的銀蠹魚

牠們一邊游行，一邊唱歌
一邊繁殖，一邊死去

頁間的縫隙總有一張陌生人的險
一個倉惶的男人在每個手寫字裡都做了記號
可能是人名，也可能是地名
只是邱台南又愛上大安森林公園
失業的城市腳步漫盪
剛向咖啡館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