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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台東→台北)發生的瑣事……我在台東的房東是一個健忘的大女生(已婚,有小孩),好不容易通上電話,她建議我不要找搬家公司,找回頭車。給了我幾支電話號碼,我一一撥去,一時之間,只有一個「阿昌」說可以接。

過了幾天,阿昌來看要搬的東西,我都已經打包,裝成箱,或裝成(垃圾)袋。阿昌說,東西很少,他的車子是大貨車,而且不是回頭車,是「台東車」(從台東出發的車子),最後開價一萬元。我面露難色,因為聽房東大女生說,大概只要五千塊就好的樣子……後來阿昌自動減了兩千元,變成八千元。我就接受了。

後來,房東大女生聽到這個價錢,直呼好貴。我說:「沒辦法,我的議價能力差。」

其實,我很難對這些「無名英雄」談價錢,比如說到黃昏市場買菜,又比如說找貨運司機搬家(阿昌是車主、司機、搬運工,他請了一個年紀似乎更老的助手)。但在我們資本主義的社會裡,議價是道德的行為(甚至儀式?),你抬高一點,我殺低一點,在短暫的數字互動中,有情有義,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真感情。阿昌碰到我這個不會殺價的人,一定感到既喜且悲罷。

為了把東西裝箱,我去五金百貨賣場要紙箱,原本想用買的,但售貨小姐說,紙箱已經被對面的阿婆撿走了。我走到對面,正巧碰到阿婆和友人談天,我(用國語,北京話)表明來意,她(用台語,河洛話)說:「在那,看你要幾個?」於是我一邊挑紙箱,一邊狼狽地回應阿婆的攀談,她一直在談她的骨刺和膝蓋。台語我都聽得懂,但只能說出幾個單字和片語,更尷尬的是,在當時的語境下,我連客家話都脫口而出——都是方言、母語,混在一塊兒了。

搬家當天,房東大女生的父親來拿鑰匙,並且拿押金還我。依照我和仲介商訂的租約,他們根本不必還押金,但是房東大女生阿莎力地說她會全部還。可能是長輩們看不下去,房東的父親就出面扣了幾千塊,還給我。

我坐上房東父親的機車,到台東市區的鼎東客運站。途中閑聊,我才知道他也是從新竹來到台東,不同的是,他落地生根、開枝散葉了。而我是海飄果,繼續流浪。

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要跑半個台灣,來到台東打拼呢?在台東短短數月,遇上好幾個各行各業的中、老年人,他們都是少時離鄉背井,來到台東,時間一晃就是數十年。

房東的父親知道我要搬到台北,說:「台東比較沒有發展喔?」

我說:「可是我覺得……人的生活到哪裡都差不多。」

台北暫住的房子是朋友(的朋友)在市中心的待售屋,假日仲介業者會帶顧客來看房子。在這裡生活,我們努力把房子維持在樣品屋的狀態。

早上和晚上,牽著咪咪到公園遛躂。前幾日,騎著從台東帶上來的腳踏車,到公館的金吉利買天竺鼠吃的乾草;馳騁在台北市的街頭、人行道、自行車專用道、馬路,我說:「這樣可以享受在台北騎車的『快感』!」

生活在流動著,像上下班時間的車陣,發出轟轟的聲音。只是我在生活裡,我也在生活外,我靜靜觀察生活在眼前緩緩流動。於是在無形的自由裡,我學會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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